0902，住院第10天

昨天妈妈24小时一共如厕16次，其中7次都是徒劳无功。早上4：50，由于医院让留尿样，我拿着接尿的小盒从坐便椅的缝隙里探进去，试图接一点，弯着腰等了半天，腰也酸了，一无所获，妈妈就说再喝点水试试，过了一会儿，我又去接，终于接到了黄油油的小半盒，够一试管了。

由于夜里妈妈除了如厕外，还有无数次要喝水，换姿势，我看表哥也不行了，早上把妈妈抱回床上，他也开始呼呼大睡。我觉得我们算是把他套住了。

早上给妈妈洗脸，滴真瑞滴眼液，然后想给她擦点润肤霜，她以前喜欢擦因为觉得皮肤特别干，这次要给她擦，她说“只想安静地待一会儿”。点白蛋白之前需要测体温，37.2度，静点了消炎药，体温正常了，右肩膀剧痛，姐姐让我给她吃了一粒双氯芬酸钠缓释片，她继续昏睡，睡前自己主动要求吸氧。

中午妈妈吃了大概一小碗粥，下午继续昏睡，吸氧，我和表哥也睡着了，直到她要求喝水和如厕，我才醒来，发现自己的嘴也很干，下嘴唇里面溃疡了，有点疼，下床跟表哥合作把妈妈放在坐便椅上，蹲下再起身时觉得腰有些疼。这次如厕跟今天白天的其他几次一样，二十多分钟徒劳无功，湿巾都没有染色，利尿剂似乎已经无济于事了，给她喂水时，她哼哼说“只进不出”，我几乎无言以对，

晚上我煮了黑鱼汤面条，叫她起来吃，她说怎么又吃饭了，这是哪一顿，我说是晚饭，她“哦”了一下，要求换个姿势歇一会儿，起来吃了一小碗面条，吃完又靠在一堆枕头被子上歇了一会儿（吃完腹胀得厉害，如果直接躺下担心吐出来），又躺下了，继续吸氧。姐姐下班时疲惫地过来了，她说心脏不舒服，有早博，我问她有没有服药，她说只是需要休息，她今天没做手术。她去床前看了看妈妈，妈妈出了很多汗，浸湿了枕头，我偷偷问她晚上要静点的止痛药是什么，她说不静点那个药了，晚上肌注吗啡，我突然觉得这又像是一种里程碑式的宣判。

晚上21：45，妈妈第9次徒劳的如厕，我问她要不要趁着如厕时给她洗个脚，她果断回答“不要”，因为“太累”。我们把她抱上床，我给她盖好被子，戴上氧气管，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一种特殊的气味，不好闻，不是我小时候想念她时抱着她枕头闻到的那种气味，大概是某个医生说的“肝癌患者身上散发出来的特有气味儿”吧。

22：00，护士来了，给妈妈注射了吗啡，妈妈什么也没问，一直睡，她只关心怎么睡才能不硌得慌，才能不疼，我用棉签帮她按压止血，看到她那里有几处针孔留下的红色淤斑（凝血指标太低，止不住血容易淤青）。

今晚，会是怎样的一个夜晚呢？那些夜凉如水的深夜，我提着马桶垃圾袋，蹒跚着穿过医院病房外静谧的走廊，那样的经历，终将变成回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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